再來一篇舊文,因為需要安靜的凝視


純粹、靜謐、私密空間
文/郭昭蘭



再混亂荒謬的時代,總會有藝術家以沉默內傾的畫面抵制外在世界的紛擾;他/她們選擇以內觀取代吶喊、沉默取代詭辯。二十世紀初的夏卡爾(Chagall,1887-1985)是如此;吳妍儀的畫作亦見如此的心境。







吳妍儀的窗及室內系列有著理性而節制的構圖,門窗與鏡面分割畫面並構成畫面層層疊疊、虛虛實實的空間。門與窗意味著空間的過度,在吳妍儀的畫裡,它們既是裡外的分隔也是內外的通路,它們暗示「柳暗花明有一村」的可能性,也阻擋了「一目了然」的機會,而結論恐怕是「到此為止,此路不通」-溝通的可能性在此達到最低限。鏡面是另一個經常被畫家使用的隱喻,鏡面是物理上無法穿透的平面,但是在視覺上,它卻是視線的延伸,矛盾的指向觀者所處卻未必察覺的處境。《清晨六點》中的鏡面反射出觀者身後的景象,但是觀看的主體卻自鏡面中消失,主客二者當下界線模糊。畫家以細密寫實的技法為畫面營造出一種超現實主義般的時間感:停滯的、凝練的、一種進入超越現實的時態。




  從「室內系列」到「蝶影系列」畫家擺脫了客觀外在世界的空間邏輯,呈現的是一朵朵抽離環境卻又受畫家安置的光影所影響的花卉。一朵朵豐潤飽滿的花朵,彷彿被長鏡頭捕捉到觀眾眼前,背景又似因為景深短淺而模糊成單色。畫家無視花朵在自然界中的大小尺吋,一一予以加大至約一公尺見方的畫布上。這些被抽離環境的花朵大刺刺的佔據整個正方形的畫布,它們的質地、經脈、生理造型等屬性被保留下來,以它予生俱來的丰姿與光影共舞。
  光線,原是文藝復興以來,西方繪畫用以呈現物質世界的方式;藉著明暗的關係,畫家將形體賦予堅實具體的體積感;巴洛克時期的卡拉瓦喬(Caravaggio,1573-1610)創造了一種來自畫外的、戲劇性的、天主教的永恆之光;直到十九世紀的印象主義,光與影成了畫家掌握客觀真實的介質,瞬息萬變、千變萬化、並且稍縱即逝。吳妍儀的繪畫雖然建立在傳統美學之上,但她「蝶影」畫中的光線卻是人造的光,任人擺佈的光,是畫家陶醉敏銳美感的媒介。如果「室內系列」的光是私密的個人世界外不可抵抗的彼岸,指涉的是某個獨處的片刻,短暫而寧靜的。那麼「蝶影」中的光影則像是不可看穿的謎題,漂浮在交錯迷宮中的煙雲。光影,非但沒有將我們導向具體的現實(Reality)、反而像是故佈疑陣般地拒絕回歸現實。
吳妍儀的畫作提供一個純粹、靜謐的世界,一個將世界的喧鬧遠遠拋開的私人空間。在此私人空間裡,時間凝結、空間迂迴,轉進或轉出都歡迎,唯一的禁忌是當代詭辯的勢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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